第60章 夏树-《朕和她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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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杀人……”

    她不知道如何表述,以一行文字即取百人性命这种事带给她的冲击,只吐出了意思最为直观的两个字。说完之后,又愧于自己言语上的贫乏。

    “想问为什么杀那么多的人?”

    席银摇了摇头,继而又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你暂时还不需要懂。”

    张铎松开盘坐的腿,放下奏疏,端起了茶盏。

    “杀人杀多了,不会害怕吗?”

    “在这太极殿中不会,反而安定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她纠结着手指,仰头望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的至亲之人,会怕你的。”

    张铎就着一本奏疏挑起她的下巴,“你如何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猜的啊,如果哥哥他杀了很多人,那阿银也会害怕的。”

    张铎手臂一台,席银被迫跟着他的动作跪直了身,然而她没有止话,反而续道:

    “我觉得……殿下就很怕你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,他觉得朕杀了她的父亲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如今,又要杀她的哥哥了。”

    张铎一时无应,席银抿了抿唇:“我怕你又会像之前在东晦堂那样……”

    她言及了徐氏。

    张铎的手不自觉地一捏,纸张磋磨的声音有些刺耳。

    “你想的事太卑微,不值一提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什么才是大的事呢。”

    她的眼中蕴着已然微弱的烛火,目光十分诚恳,

    张铎垂下手臂,抛奏疏于案。

    “不被私情围杀,你才有资格问这个问题。否则,不配为人,为自己开道,也不配为将,替世人守关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认真地看向席银。

    “朕斥责赵谦,是因为他像你一样,圄于私情。你尚可原谅,但他却罪该万死。”

    “为……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张铎指向仍然摊开放在灯旁的那张江州战图。

    “他是为世人举刀的将,迎向他的,是千千万万把敌刀,他若为私情退一步,就会被他面前的刀阵砍得粉身碎骨!”

    席银背脊一僵。

    “你在清谈居的矮梅下,被我鞭笞过几道,那种痛你还记得吗?”

    席银耳根滚烫,细声道:“记得。”

    “赵谦以后要面对的疼痛,会比你经受的那种痛重一万倍。”

    席银将目光落下那张战图。

    其上有山川沟壑,有水道,有丛林和关隘,她似乎看得懂,也似乎看不懂。

    “你没有去过战场,所以你才习惯哭,若哪一日,你敢单枪匹马,救一个人,或者护一座城池,你就再也不会哭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得席银心中震荡。

    然而说者无心,听者也无心。

    是以,他们此时此刻,都不知道这一句话当中,竟有谶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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